又一部高分纪录片,抢到票的都说好桃桃淘

从抢票开始就热闹非凡的上海国际电影节终于结束了。

在展映的一系列中外新片老片中,有一部纪录片很容易被忽略,但凡是有幸抢到票的朋友都好评如潮。

我们也很久没给大家推荐过较为小众的佳片了——《巴赫曼先生和他的学生》(以下简称《巴赫曼》),目前豆瓣高达8.6分。

这部由德国女导演玛丽亚·施佩特执导的纪录片,荣获了年柏林电影节评审团银熊奖。

你很可能会被它将近四小时的片长劝退,但在观看的过程中却丝毫不觉冗长,反而如沐春风。

导演玛丽亚·施佩特

这是一部关于老师、学校教育的影片。在此之前,我们对这种题材已经有过诸多设想。

也许是《死亡诗社》《放牛班的春天》,也有可能是《心灵捕手》或《超脱》。

《死亡诗社》

但《巴赫曼》和它们大相径庭。它忠实地记录了教育,但又随之纵深到无限远。

它关于地貌、社群、历史、国族想象。

关于年轻面孔的遭遇,更关于世界的真实。

在德国的一个工业小城施塔特阿伦多夫中,巴赫曼先生和往常一样来到他的班级。

这也许是他退休前带的最后一个班了。

在这个小城中混杂着大量的外籍移民,这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二战时期纳粹征用东欧劳工制造军火,再到60年代土耳其劳工涌入德国至今。

巴赫曼的班级中就汇集了12到14岁之间,有着不同教育背景、语言习惯、宗教信仰,来自俄罗斯、波兰、意大利、土耳其等等不同国家的二代移民少年们。

他们多半因父亲在本地工厂工作而举家移民,在这里学习德语,获得升入中学的资格,准备好成为一个合格的德国公民。

巴赫曼不仅要教授他们德语,还有音乐、数学、手工、阅读等等几乎一切科目。

面对这样大量的外来人口在这里繁衍,该如何对他们进行公民教育,如何将其纳入德国的主流教育体制?

其中就涉及了二战影响、移民政策、身份认同等等。

但这些庞大、复杂的问题都落脚在施塔特阿伦多夫这个工业小城中,进而凝缩在巴赫曼的小小的班级里。

导演玛丽亚以近四小时的耐心,尽可能展开、切入。

她抹除摄影机的痕迹,沉浸在课堂里,不断有身影覆盖住镜头再走开。

我们在大量的学校实录中,沉下心来观赏每一段随机的对话,而这些对话中又时常带来小小的震惊体验。

我们也因此很荣幸地获得一种可能,将以上巨大的议题融入极其浅显的日常行为中,感知着教育的意义。

什么是教育?

在《超脱》中,刘玉玲扮演的老师面对自甘堕落、屡教不改的女学生,失控地嘶吼着社会的真相。

《超脱》

她绝望地目击着一颗颗种子的溃烂。

如果说“少年是国家的未来,社会的栋梁”。

但如果从此刻开始,一切都烂透了呢?

从学生们颓废带着戾气的步伐中,一眼就可以望见包括自己在内整个社会的尽头。

我们惯常说师者“传道授业解惑”,理想一点或许再加上“言传身教”。

但看过巴赫曼先生的课堂后,你会知道“教育”远不止于此。

他的学生是特殊的,边缘的。

巴赫曼却拨开重重迷雾,把握住边缘带来的动荡、参差和包容,将人本主义放在最前面。

这是一个何其壮观的过程,一切看似随意,但又有迹可循。

面对这群身份迥异的二代移民,最关键的就是建立他们的身份认同。

简单来讲就是一个“我是谁”的问题。

在日常松弛的对话中,巴赫曼不断试探和提醒着他们在头脑中绘制自我的地图。

这种绘制至少包含了三个层次。

它首先就来自家庭。

我们会在课上、课间不断地听到巴赫曼和孩子们闲聊着家庭的情况。

在传统学校教育仅出现在填表、家长签字、背景调查等情况下的家庭,在这样的追问中鲜活起来。

他像一个最亲切的老朋友,一个劲儿地了解着那些细节,摸索着一个孩子的全部轨迹。

有的人来自离异家庭,有的人是五个孩子中的独子,甚至有“两岁的表妹喜欢跳肚皮舞”这样可爱的细节。

巴赫曼在帮助他们建立一种连结,建立一种由爱而生的安全感。

而在家庭之后,更大也更隐形的则是民族认同。

对于这群处在两个国家夹缝中的孩子来说,这个问题有些敏感,也有些复杂。但却在课堂上被屡屡直面。

当老师提问道:“你们会把德国当作自己的故乡么?”

学生们的理由不尽相同,但却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自己的出生地。

有的人因为亲戚大多在那里,有的人则因为呆的时间长。

但就算是已经扎根在德国的学生,在出生地摩洛哥呆的时间最短,也还是凭着直觉指认了自己的故乡。

在这样屡次的问答中,孩子们被点燃了某种懵懂的热情。

在随后注定漂泊异乡的人生中,锚定了自己的坐标。

无论是家庭认同、民族认同或集体认同,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最终的自我认同而服务。

在巴赫曼的目光中,这些孩子并未被遮蔽在学生的身份下,而是一个个具体的人。

无论是班级里刺头的温柔一面;

唯一在作文里写下爱情故事的少女已经展露出青春期的妩媚;

每天露出笑颜的小胖子;

内向少女偶尔语出惊人的真知灼见。

这些都被巴赫曼捕捉着,代替他们挖掘着所谓的闪光点。

在事关升学的重要会面中,巴赫曼面对家长,却执意拿出吉他邀请学生高歌一曲。

这个平时最爱唱歌的女孩,在父亲面前,用“医生”代替“歌手”掩盖着自己的理想。

在巴赫曼的教育逻辑中,对自我意义的探寻远比社会价值来得重要。

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,也许还难以消化和理解。

但在潜移默化中,他们模糊地品咂着,适应社会也并不意味着要磨损自我。

而更难能可贵的是,巴赫曼引出的自我,是一种内省且多元的。

他百无禁忌,在课堂上聊着自己的初夜;

唱着自己写的男男爱情歌曲,请同学们发表感想。

你可以大喊“恶心”,但总有学生会反驳道“至少他们是相爱的。”

巴赫曼不下结论,他只抛出问题,再适当引导。

这个世界尚未在孩子的眼前展开,但他们最先学会的是包容。

巴赫曼会在课堂上讨论起男女在家庭中的分工问题。

当男孩子说着:“一旦有了妻子,问题就来了。”

后排的女孩立刻反驳道:“一旦有了丈夫,问题就来了。”

他们甚至聊起穆斯林学生如何面对教室里的耶稣像。

这些对话大都不了了之,它们看似日常,但却辛辣。

涉及着宗教、性取向、性别歧视等等复杂的议题。

但却都不需要答案,而是带来一种可能性,一种反思的能力。

而巴赫曼所隐隐催化的,正是一种思考的意识。

他一面讨论着多元的宗教信仰,一面又在玩笑中让班里的女同学试戴对方的头纱。

她们在自己所坚持的宗教信仰中,同时又感受到了一种自由的剥夺。

当事件的两面性被展开时,他们必须学会质疑:

“从来如此便对么?”

因此,当巴赫曼无意中说了一句“我们班里坐着几位哲学家”时。

这种无意识的引导,简直是波澜壮阔。

在这里,孩子们不是无知的白纸,巴赫曼带领他们观看那些复杂、深奥的历史纪录片。

由纳粹的暴行,联系到自己作为二代移民身处德国的处境。

对他们的教育,恰恰管窥着德国如何在长期的移民背景中,搭建一个民族想象的共同体。

一切都关于教育,但也远不止于教育。

看到最后,你会发现,就像巴赫曼说的。

分数是最不重要的,但重要的是什么?

用巴赫曼的话来说,是规训和教条的反面,是身处公共机关却保留个人意识的本能。

他把教育的答案指向那些具体的小事,指向每一个孩子未竟的人生。

就像曾经的新华字典上所写的:

“小李考上了北京大学,小王在商店里当售货员,我在纺织厂上班,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。”

这也是巴赫曼所做的,他带领孩子们参与世界,但却不过分地介入他们的世界。

在吟唱着鲍勃·迪伦、AC/DC的课堂上,我们最需要做的只是展开想象。

的确,巴赫曼的课堂并不是一个可供模仿的范本,它更像是一个带着希腊式悲悯的乌托邦,一个孕育着朴实智慧的理想国。

但这部电影也并未打算进行比较,它更多的只是描述一种教育的本来面目。

此时,在这个特岗、编制、招教、职称轰轰烈烈的当代,我们也许是非常天真且梦幻地提出一个问题。

什么是老师?

阿尔都塞在他的《意识形态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》中将“学校”称为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典型。

面对它的软性规训,阿尔都塞指出了一条路,他说只有“极少数人”才能“在恶劣的条件下,仍然试图从历史上,从他们所‘教授’的学问中找到不多的武器,转而反对自己陷入意识形态制度和实践。”

而这些少数人,正是老师。

同样,在这部电影中,巴赫曼是一个诗人、音乐家、哲学家、甚至是雕塑家。

但他首先是一个老师,一个阿尔都塞所言的教师中的“少数人”。

那么,对这部电影感兴趣的各位,又能否想起那些帮助了自己的老师们呢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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